第37章 (1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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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煙川表情很淡, 他輕扯了下嘴角，對徐星火說：“我一直以為我對她很好，其實我對她一點都不好。”
徐星火還沒有反應過來, 許煙川說的打賭是什麽意思。
反應了半晌才想起來, 是去年許煙川生日的時候發生的事。
正如他當時對詩尤說的，即使是現在, 他也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多麽嚴重的事。
當初的葉自舒那麽喜歡許煙川，他當時又覺得可以趁這個契機讓他們在一起。
在一起的這一年裏，葉自舒不是和許煙川相處得非常好嗎？
他也親眼看到許煙川為葉自舒改變了多少。
徐星火看了眼手裏的鉆戒盒, “你已經對她很好了。”
許煙川面色慘淡地搖頭：“自以為是的好，和她需要的好, 根本是兩回事。”
許煙川很少後悔。
可他現在後悔到心如刀絞。
如果可以重來，他絕對不會做用她的感情打賭這件事。
如果可以重來, 他絕對會在和她在一起的這一年裏，主動把這件事告訴她而不是選擇逃避、選擇刻意忘記。
如果可以重來，他們現在，會不會不一樣？
“打賭...”徐星火蹙眉，“你當初打賭也不是刻意利用葉子的感情啊？你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, 都在一起這麽久了，也不能說分手就分手，一點餘地都沒有吧。你...要不要去找葉子？”
徐星火的每一句話, 都像刀尖一樣戳在許煙川心頭。
他動動唇, 卻無法開口。
與葉自舒曾經歷過的所有一切畫面都在他腦海裏不停回放。
電光火石之間, 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個畫面。
許煙川強撐著桌邊站起來。
“給我幾天時間，這幾天公司就麻煩你辛苦下。”他說著，便要朝浴室去。
“你去哪啊？”許煙川走路都不穩，徐星火趕緊上前扶住他。
很久沒有吃東西, 許煙川站起來眼前一陣陣發黑，“我回趟淮城。”
“回淮城？現在？你不去追葉子嗎？我給你說，情侶和夫妻一樣，都是床頭吵架床尾和！你得抓緊時間，說不定葉子在等你找她呢！如果你今天不去，就這麽冷著她，那她要真下定決心和你分了，你哭都沒地哭！”
徐星火急得不行，按他的經驗，和女朋友吵架，如果沒有立即去正面處理問題，那結果就真的只能以分手收尾！
許煙川腳步頓了頓，不受控地，耳邊突然出現他與葉自舒的對話：
“不就是把葉自舒拿下嗎？我怎麽不敢賭。”
“不過是打賭，你怎麽當真了？”
“玩弄別人感情的感覺，怎麽樣？許煙川，你現在有體會到我當時的痛苦了嗎？”
“我從一開始和你在一起，就是在騙你，我早就不想和你在一起了。”
“我怎麽可能會喜歡上，一個根本不懂愛，不懂珍惜的你。”
......
“這一年裏，你有沒有愛過我？”
“從來沒有。”
許煙川站在原地，雙腿幾乎要支撐不住自己，他怎麽敢去找她？
再從她口中聽到那些話，他會死的。
“誒誒誒...”眼見許煙川晃得要倒下，徐星火趕緊去扶，“你是不是沒吃飯？”
他把許煙川扶到椅子上坐下，從冰箱裏拿了點面包和牛奶放到他面前，“先吃點，墊墊胃。”
然後又說：“你第一次失戀，難受正常，可再難受，也不能拿自己身體開玩笑，你看你現在的樣子，別說葉子，就是我看到你這樣，我也不會喜歡你。”
許煙川看著面前的食物，不動。
別人喜不喜歡他又有什麽關系，反正連葉自舒都已經不喜歡他了。
她說...她這一年裏，都沒有喜歡過他...
原來痛到極致的時候，會連呼吸都不想嗎？
“吃點！”徐星火也不逼他去找葉自舒了，“你不是要回淮城嗎？你這個鬼樣子，要怎麽回去？”
對......回淮城，他要回淮城拿東西的。
許煙川嘴裏發幹發苦，他垂眸，緩緩將面包拿起來。
徐星火長舒一口氣。
還願意吃東西就行。
... ...
許煙川進浴室之後，徐星火根本不敢離開。
怕他在浴室裏暈倒，怕他其實有想死的念頭，又礙於他在場不敢動。
徐星火比誰都知道葉自舒在許煙川心裏有多重要，有多無可取代。
“哎...”他在椅子上坐下，長嘆一口氣，然後給詩尤打電話。
“許煙川怎麽樣？”詩尤在電話那頭說，葉子已經來工作了，整個人都很正常，和平時沒有什麽區別。
所以她以為葉子和許煙川是和平分手，許煙川應該也沒什麽大的狀況，畢竟是分手，許煙川可能只是和葉子一樣，需要個半天時間緩一緩。
“快死了。”徐星火手指擰著眉心。
“啊？”詩尤心都提起來了，“不至於吧......”
那這兩人的狀態，未免也太不一樣？
“你...等有空閑的時候和葉子聊一聊？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。煙哥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，我從他嘴裏根本撬不出東西。”
一上午，就從許煙川口中得知分手原因是葉子知道打賭的事，還反覆說什麽對葉子不好之類的。
打賭是什麽很重要的事嗎？
明明兩個人都對對方有感情啊！
他哪裏對葉子不好了？
明明挺好的啊！
“好，我下班約葉子去喝酒。”
“好。”
... ...
許煙川從浴室出來，換了身衣服拿了車鑰匙就要走。
看到徐星火還在客廳裏，他倚著墻壁，自從葉自舒從這裏離開之後，他渾身都沒力連，站著都覺得累，“你怎麽不回公司？”
徐星火在剛剛已經給江冰然打了電話，說了他和許煙川要一起請假的事。
“我載你回淮城。”
徐星火哪裏敢讓他一個人開車，漫城到淮城是要開高速的，萬一路上他一時想不開，出車禍了怎麽辦！高速上出車禍可不是開玩笑的。
“不用，”許煙川曲指按著脹痛的太陽穴，“公司還有那麽多事，我一個人回去就行了。”
說著，他就要朝門口去。
徐星火亦步亦趨地跟著他，面色誠惶誠恐。
他是不可能讓許煙川一個人回淮城的。
許煙川停住腳步，回頭，看到徐星火面上的表情，他抿抿蒼白的唇，“我沒事。”
徐星火忍了忍還是沒忍住，“煙哥，我說實話吧，我是真不放心，我怕你想不開。”
頓了頓他又說：“你剛在浴室有照鏡子嗎？你知不知道你的臉色，看起來下一秒就要暈倒，你看在咱倆兄弟一場的份上，給我說實話，你這時候回什麽淮城幹什麽？你哪裏有什麽重要的大事非要現在回淮城？”
徐星火一點都不信許煙川會在和葉自舒分手的第二天回什麽淮城。
淮城那地方，除了他奶奶，他哪裏還有什麽可留戀的？
如果今天不是他來，許煙川是不是就準備在家裏把自己給喝死？
他現在簡直肯定，許煙川就是因為他來了，所以要重新找個地方輕生！
許煙川明白徐星火的擔心，他手撐著門口，低低地喘息兩聲，才緩緩直起身子，“我不會死的，如果我死了，她會難過。”
她是那麽好的人，他才不會用自殺這種方式去給她任何壓力。
他已經讓她難過了那麽長的時間，他怎麽可能舍得再給她一丁點難過。
徐星火眼眶突然就紅了。
鼻頭也開始發酸。
他避開許煙川的視線，偏頭揉揉鼻子。
“別回淮城了，”徐星火聲音很低，“去找葉子吧，你們畢竟在一起這麽長時間了，把一切都說清楚...”
許煙川低著頭，半晌沒有說話。
過了很久很久，他才說：“我要回去拿個東西。”
徐星火知道許煙川愛葉自舒，知道他把葉自舒看得很重很重，但沒想到重要至此。
所以現在他相信許煙川的話了，許煙川就算是為了葉子，也會活著的，哪怕只是如行屍走肉一般。
“那我和你一起下去，”剛剛許煙川就幹吃了半片面包，牛奶都沒喝，這樣怎麽有力氣開車回淮城？“現在已經是中午了，我們一起去吃碗面，我要親眼看著你吃完才放心。”
許煙川一點胃口都沒有，但為了讓徐星火放心，還是點了頭。
兩人正要出門，徐星火突然問：“你手機呢？”
他打幾百個電話都沒人接。
許煙川反應了一秒，“在陽臺。”
... ...
葉自舒發現詩尤今天心思完全是漂浮的。
打燈搞錯冷暖光、拍照拿錯鏡頭、P圖把顧客的臉液化得像鬼一樣。
她把咖啡放她面前，咖啡杯落桌，發出清脆的一聲。
把詩尤從思緒中驚醒。
“留著我修吧，”葉自舒抿口咖啡，下巴朝她電腦桌面上輕昂，“顧客要是看了這張圖，說不定會拿著砍刀上門。”
竟然還能開玩笑。
詩尤視線往底下掃了圈，員工們各司其職，沒有人註意到上面。
“你和許煙川到底怎麽回事？”詩尤小聲問。
提起那個名字，葉自舒心頭依舊顫了顫，她刻意忽略掉那股感受，“不是說了嗎，分手啦。”
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。
“我當然——”詩尤正要繼續，就被上來拿東西的員工打斷，“今晚下班不許走，我們找個酒吧聊聊。”
... ...
許煙川硬是當著徐星火面，吃了一大碗面。
面像團濕棉花一樣梗在胃裏，讓他連呼吸都難受。
開車和坐大巴車的路線一樣。
一路上，許煙川握著方向盤餘光時不時掃到周圍風景。
他回憶起和葉自舒一起，在大巴上坐過的許多許多次。
第一次，是她主動坐到他旁邊，身披暖陽朝他滿臉笑意，叫他的名字對他說你“你好哇，許煙川。”
那時他們根本連朋友都不算，她卻用手替他遮擋一路陽光。
第二次，是回高中，她主動找司機問窗簾...
還有後面的很多很多次。
這短短的一路，都有他們的好多回憶。
許煙川回想起這一切，回憶起他是如何將滿眼都是他的人傷成這樣，他就心痛又心酸。
他從未懷疑過，她曾多麽喜歡他。
曾經。
盡管到現在，他依舊不夠了解葉自舒的現在。
他也敢肯定，葉自舒絕對不可能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報覆他，才和他在一起。
昨晚他痛苦萬分，她的痛便不會比他少一絲一毫。
他的舒舒，在這一年裏，是抱著怎麽的心態，與他相處的？
眼眶中緩緩浮現霧意，高速上他不敢亂動，只能用力眨眼，將淚意收回去。
車開到奶奶家門口停下。
自從他在漫城定居之後，許嘉陽平時也在奶奶家住。
一看到他進來，手指著他就喊“許煙川！你進來幹嘛！誰讓你來的！”
之前他還不敢太放肆，自從許煙川從許建章那裏拿走所有基金之後，許建章在家裏提到許煙川就是罵，於是他便也開始肆無忌憚起來。
“煙川？”奶奶聽到聲音從廚房裏出來，見到許煙川滿眼都是驚喜，她看向許嘉陽，“許嘉陽，奶奶再提醒你最後一次，如果你再敢當著你哥這麽說話，你就給我回去！以後不許再來奶奶家！”
許嘉陽才不怕，他朝許煙川吐舌“略”了一聲，便朝花園跑去。
許煙川對許嘉陽說的話根本無所謂，他又沒把許嘉陽當成弟弟過。
奶奶濕手在圍裙上擦了擦，“煙川，怎麽回來啦？”她朝許煙川走去。
許煙川朝奶奶淺淺地笑，“奶奶，我來拿個東西。”
說著，他視線上移，看向樓上。
奶奶走近他才看到他臉色很差，“發生什麽事了？你怎麽臉色這麽差？是不是最近創業太辛苦了...”
“奶奶，”許煙川打斷奶奶，“沒什麽事，我等會公司還有事，我拿了東西就走。”
說著他便要上樓。
奶奶攔住他，“你...拿什麽東西呀？之前不是都搬走了嗎？”
許煙川搬走之後，許嘉陽便占領了他的房間，奶奶不敢讓他看。
許煙川心下了然，“不是許嘉陽的房間，是客房。”
客房啊...奶奶讓他去。
許煙川幾步跨上樓，家裏平時根本沒有客人，客房也沒什麽人住。
他跑進客房，呼吸有些喘，客房的上個客人，是葉自舒。
他走到衣櫃面前，在要打開的前一秒，閉上眼。
然後在打開的同時睜眼。
在看到裏面東西的那一秒，他仰頭松了口氣。
然後用手捂住臉。
半晌才放開，拿出裏面的東西。
是上次葉自舒來，穿過的他的T恤。
還帶有淡淡的香味。
葉自舒的香味。
許煙川小心疊好，轉身下樓。
“怎麽快就要走？”奶奶在樓下仰頭問他。
“嗯，公司還有點事。”等會兒許建章就要回來了，他怕奶奶看到他和許建章吵架會難受。
“那等一等！等奶奶五分鐘，奶奶今天剛好做了炸茄盒，你都帶走。”奶奶說著便往廚房去，“葉子不是喜歡得不得了嘛！你們都忙，又難得回來，這次奶奶炸得多，你全帶走。”
許煙川腳剛好踏下最後一級臺階，聞言站在原地沒動。
不一會兒，奶奶便裝了兩大飯盒出來，“快，都拿著，葉子晚上下班早嗎？回家如果冷了要重新過油，不能直接進微波爐。”
許煙川沒有接，他垂著眸，睫毛微顫。
臉色不好，一提到葉子，整個人都跟被抽了靈魂一樣。
奶奶明白了，她嘆口氣，“和葉子分手了？”
許煙川放在身體兩側的手握著拳頭，依舊沒有擡頭。
奶奶都看到了。
她牽起許煙川手腕，把他拉到餐桌坐下，“告訴奶奶，怎麽回事？”
煙川之前給她打視頻電話，提起葉子不都還一臉甜蜜幸福嗎，這好端端的，怎麽這麽突然就分手了？
“奶奶，”許煙川聲音裏有些啞，“我對她不好。”
一點都不好，所以她離開我了。
“哪裏不好了？”奶奶循序漸進地引導，“你告訴奶奶，奶奶幫葉子揍你！”
心痛得要死，居然還能因為奶奶這句話苦笑。
許煙川真的很想有人來揍他，把他往死裏打一頓，□□上痛苦了，心裏的痛會不會稍微好一點？
“我...以前拿她的感情打賭，被她知道了...”許煙川垂著眼簾，目光有些渙散，“我不知道怎麽辦了奶奶。”
他不敢去找葉自舒，怕從葉自舒臉上看到對他的冷漠，怕再從她口中聽到那些話。
徐星火讓他說清楚，他根本無法說清楚，對於用她的感情打賭這件事，他百口莫辯。
“被她知道了，她就不和你在一起了？”奶奶問。
許煙川緩慢地點頭，像被淩遲一樣地說：“她不要我了。”
要不是看到寶貝孫子痛苦成這樣，換了別人，奶奶早就說活該了！
可偏偏是自己孫子，他痛，她心裏也痛。
況且她十分清楚，許煙川變成這樣性格的原因。
“那你呢，你就同意了？和葉子分手，接受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葉子，接受從此以後你們是兩個陌生人，接受她去和別人戀愛、結婚、生子......”
從第一句開始，許煙川便開始搖頭，隨著奶奶的話，他搖頭的動作越來越快。
他沒有辦法接受，他到現在都還不能接受，他想都沒有想過，葉自舒要從他世界裏消失，他曾幻想過的葉自舒戀愛結婚生子的對象都是他，他沒有辦法看到她和別人在一起。
奶奶親眼看到老梨花木桌上，開始落下水滴。
這孩子，從小到大哭的次數都屈指可數。
他爺爺和媽媽去世的時候，他都是紅著眼，背著人哭的。
奶奶嘆口氣。
“如果不同意，沒有辦法接受，你就要去想辦法面對去解決。煙川，兩個人之間出現了問題的話，逃避是沒有用的。逃避只會讓你離她越來越遠，你要學會去面對問題。”
她並不知道煙川傷葉子有多深。
不知道葉子會不會再回頭。
但她知道，這是煙川人生中必經的一課。
他不可能遇到任何感情上的難題都逃避。
他必須要學會面對，哪怕再難，再痛。
“你們年輕人的事，奶奶也不多管，你自己好好想想，能接受和葉子分開，你盡管逃避，反正往前走，你和葉子都會遇見新的人，不能接受，你就要自己去想辦法。”
奶奶拍拍他的肩，“不是說公司還有事？把茄盒帶上。”
許煙川抿抿唇，心頭那股郁結的死氣好像消散了些。
他是從小就被家人以外的所有人捧著的人，他曾與朋友們遇到過很多問題，幾乎所有問題，都是別人來找他和好。
所有人都知道他高自尊，所有人都願意捧著他。
他也因此，習慣性地逃避問題。
如果他不逃避，選擇面對呢？
... ...
剛出小區門，許煙川就接到了高中同學衡越澤的電話。
自從同學會之後，衡越澤與他聯系便密切起來，衡越澤本就在漫城讀大學，偶爾他會去漫大找他玩。
許煙川接起電話。
“煙哥，明晚有沒有空？”衡越澤知道許煙川現在忙事業，前段時間聽他說工作強度大，便沒打擾，這次是專程抽他忙過之後的時間約的。
許煙川沒什麽狀態，“沒有，最近比較忙。”
“怎麽還忙啊，我今天在你家附近，”衡越澤今天回家了，他家離許煙川很近，“正說明天回漫城，好好玩一玩呢，你也不能只顧工作啊，我還沒見過嫂子呢......”
衡越澤提著買的鹵菜從許煙川小區門口路過，正好看到許煙川。
他在電話那頭叫起來：“煙哥！你今天怎麽在淮城！”
手機裏的聲音突然出現在現實之中，許煙川扭頭。
衡越澤人已經小跑過來了，他上下打量許煙川，看到他手裏提著的東西，“真巧了嘿，你今天回家看奶奶？”
“嗯。”許煙川今天根本沒有狀態聚什麽會。
“怎麽你這是，魂不守舍的，我嫂子呢？怎麽回家不把我嫂子帶來？”衡越澤只是隨口一提。
然後看到許煙川面色一沈。
“我靠...”他嚇得往後退兩步，看許煙川這臉色，不會是分手了吧......
“煙哥——”
“衡越澤，你怎麽回事？”
衡越澤正要細問，才剛開了個口，便有人叫他。
許煙川擰擰眉心，車庫和家門口的位置都被許建章的車停滿了，他才停到小區門口的，沒想到竟然會在小區門口遇到衡越澤。
叫衡越澤的人是衡越澤的女朋友應夢。
她走過來，明明剛剛衡越澤還在和她聊微信，突然就不回了，她本來在小區門口涼菜攤等著，出來走了兩步，結果在這裏碰上他。
“我遇到煙哥了，煙哥你還記得麽？許煙川，我們一個高中的。”衡越澤給應夢介紹。
“許煙川？”應夢走到衡越澤旁邊，打量許煙川，“當然記得了，當初你可是我們班的名人。”
應夢給許煙川打招呼。
許煙川朝對面兩人輕淡地笑了下，“我等會兒還有點兒事，先走了。”
“別啊煙哥，咱都沒聊幾句呢，”衡越澤說：“咱們一塊兒去喝酒吧，今兒我請你，別和我客氣。嫂子她——”
嫂子？
這麽多年，許煙川畢業了都依舊算是淮中的傳說，從來都沒聽說過他有女朋友...
“你有女朋友啦？”應夢打斷衡越澤，她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。
許煙川頓了頓，“嗯。”
“當然了，”衡越澤給應夢說：“好像就是你們班的。”
“我們班的？”應夢眼睛都瞪圓了，“誰呀？”
“好像是叫葉子...”
“葉自舒。”許煙川隨口說：“我真——”
他真的沒心思在這裏和他們閑聊。
“葉自舒？！怎麽可能！”應夢瞪大眼睛，“你們真在一起了？”
衡越澤怎麽沒給她說！這簡直是創世紀新聞啊！
許煙川並不認識眼前這女生，但這女生提起葉自舒的口氣，讓他覺得不太舒服。
“我們怎麽不可能在一起。”他聲音有些沈。
“沒有沒有，我沒有別的意思，”應夢趕緊擺手，在高中，她已經算是和葉自舒關系好的了，“就是...高中她到處說她是你的女朋友，有喜歡你的女生去問你，你不還說你根本沒有女朋友......”
許煙川完全不知道應夢在說什麽，但她的話讓他潛意識裏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麽很重要的事。
“找個地方聊聊吧。”他對面前兩人說。
... ...
“我從頭到尾給你說吧，就是有一天，我想想，大概是高二的下學期，應該是期末補課那會兒，有天下大暴雨，葉自舒好像在小巷子裏被幾個混混堵住了，然後你去英雄救美了！”
安靜的日料館包間內，許煙川和衡越澤都在聽應夢說高中發生的事。
聽到這裏，許煙川蹙起眉，他高三之前，幾乎每年六七月都因為心情不好，會去打架，打的架太多了，他根本不記得他曾救過葉自舒。
“你把葉自舒救了之後，這事就在我們學校傳開了，你也知道，我們學校很多女生都喜歡你，其中就有些女混混，跑去找葉自舒，問她，你和她什麽關系，你為什麽要幫忙，為什麽要救她。”
“當時葉自舒說，她和你是男女朋友的關系。那個時候你好像不在學校了，那幾個女混混就找人去問你，然後你說，你根本就沒有女朋友。”
“對對對，”衡越澤一拍巴掌，“我也記得有這事，那幾個女生好像就是問的我！我去問你的，當時你在旅游，在瑞士滑雪還是什麽的，你還記得嗎？我記得上次同學會也有個男生跑來問我這事，還說葉自舒也來了...”
衡越澤回憶起上次同學會，那男生確實指了個樣貌清秀的女生。
他看向許煙川。
“當時嫂子也來參加同學會了？你們那時候是還沒在一起嗎？也沒聽你介紹。”
許煙川連勉強的笑都笑不出來。
他強迫自己將思緒放到高中的事上去，他們說到女朋友，許煙川眉頭越蹙越緊，他的確記得高三的時候，衡越澤有來問他，當時他很詫異他問這個問題，自己又在外旅行，就隨口說了句沒有。
可這件事怎麽會和葉自舒有關系。
“麻煩繼續。”他緩了緩，看向應夢。
應夢喝了口清酒潤潤嗓子，接著道：“然後葉自舒就慘了，你當時在我們女生當中，屬於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男神，你救了葉自舒，本就引起一群女生嫉妒，葉自舒又自己說她是你女朋友，那可不是讓那群女混混生氣嘛，那段時間葉自舒可慘了，天天上放學都被堵、被搶錢、被丟書包......”
“嘭！”許煙川手裏的清酒玻璃杯活生生在他手中被捏破。
破碎的玻璃片插進他手掌，鮮血和著清酒液體一同滴下。
應夢和衡越澤都被嚇了一大跳。
“這玻璃杯質量也太差了吧！”衡越澤去抽紙，好幾張疊在一起要給許煙川包傷口。
許煙川今天面色本就不好，不知是不是因為現在失血的原因，此刻他臉色愈加蒼白。
“沒事，”他薄唇輕抿，仿佛對手上的傷沒有任何感覺，他看向應夢，“還有嗎？”
應夢嚇得搖頭，許煙川手上的鮮血已經在往桌上滴了，“沒有了沒有了，我知道的就這些。”
“謝謝，”許煙川用另一只沒有受傷的手撐在桌上起身，溫文爾雅地朝對面兩人笑笑，“今晚有點急事，改天我再請兩位聚。”
衡越澤把紙遞給他，讓他接著血，“煙哥，去醫院吧！”他口氣有點急，“萬一傷著動脈怎麽辦？！”
許煙川沒有拒絕他的好意，接過紙，看了還在滴血的手，這點小傷，比不上他心中萬分之一，他草草包住受傷的手，“不用了，沒事，你們慢慢吃。”
... ...
手上的傷口是真的不痛。
只是熱乎乎的、一直有種什麽東西在往外流的感覺而已。
許煙川直接用受傷的手，握緊方向盤開車，在淮中門口停下。
應夢說的事，關於葉自舒的，他一樣都不記得。
他只記得自己說沒有女朋友，不知道自己隨口的一句話，居然帶給了葉自舒那麽大的傷害。
竟然被因為他被霸淩過...
許煙川一手砸向方向盤。
剛剛才止住血的傷口瞬間又裂開，血液很快滲透了包著的紙巾。
許煙川打開門下車，朝小巷走去。
這條路他記得，高一高二時的很多次打架都發生在這裏。
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？
舒舒......竟然曾因為他受過那麽重的傷。
小巷與當年沒有任何區別。
只多了兩盞昏暗路燈。
許煙川在路燈下站定，點了支煙。
煙霧繚繞，在路燈的昏沈燈光照耀下，漂浮顫抖著上升。
許煙川細細打量著小巷的墻壁、地面、甚至不放過角落裏的一根雜草。
不一會兒，街邊便落了不少煙蒂。
他習慣性摸出煙盒，煙盒裏已空空如也。
許煙川擰緊眉心。
記憶是很奇怪的東西。
若是別人不提，可能就此遺忘。
若別人提起一丁點信息，便如蝴蝶效應一般，將回憶振翅，掀起風暴。
許煙川想起來了。
暴雨、低著頭的校服女生、一群圍繞著女生的不懷好意的混混。
那段時間是許通忌日，他心情不好，自然見不得這些，沖上去就和那幾個混混打了一架。
最後，他把那群混混打跑，發洩夠了，心頭爽了。
最後的最後，許煙川終於記起來，他撿起那女生的眼鏡，對那女生說：“下次再有人欺負你，你就說，你是許煙川的女朋友。” ”
許煙川閉上眼，仰頭靠著墻壁。
他記起來了。
那張戴上眼鏡的稚嫩的臉與現在葉自舒的臉逐漸重合。
他全記起來了。
全都是因為他。
許煙川轉身，伸拳向紅磚墻壁重重砸去。
骨節通紅。
怪不得同學會之後，她會問他高中的事，會問他打架的事。
怪不得她對他高中的事記得那麽清楚。
怪不得她從來不參加高中同學會，原來她高中過得一點都不快樂，而這不快樂的原因，是因為他！
許煙川收回手，再次向墻壁咋去。
拳頭再硬，敵不過磚頭。
手心傷口再次裂開，手背骨節處血肉模糊。
許煙川一點都不覺得痛。
他的心比手痛百倍千倍！
他這個混蛋！
葉自舒，許煙川喘著氣，把額頭重重磕在墻壁上，她是以什麽心態和他相處的？
她大學為什麽還要對他那麽好？
為他做什麽相冊！找什麽糖！淋什麽雨！
他哪裏配......
許煙川緩緩轉身，背靠墻壁，慢慢蹲下。
無人的小巷，昏黃路燈下，一個高大男人蹲在地上，雙手搭在膝蓋處，頭埋進雙臂之中。
無人知道，這個男人此刻悲慟欲絕。
... ...
唐風酒吧。
身著唐裝的美人在舞臺上跳扇子舞。
古香古色的酒吧和普通酒吧不一樣，葉自舒她們進的這個酒吧，燈光布置優雅溫暖，音樂也並不吵鬧。
人不多，很適合閨蜜聊天。
酒都是一套一套地上。
詩尤一口氣點了兩套，每套酒都有十小杯。
她遞給葉自舒一杯椰子酒，待她喝下，又給她遞西瓜酒。
葉自舒哭笑不得，“幹嘛灌我喝酒。”
這酒雖甜甜的，也是有酒精度數的，明天又不是周末，還要工作呢。
“喝吧，”詩尤嘆氣，“明天給你放假。”
“都休息了半天了，再放，工作室怎麽忙得過來，”葉自舒還是接過西瓜酒，只小口小口抿著，“再說了，最近還要準備畢業設計。”
她得讓自己保持清醒。
她已過了那個階段。
“姐妹，”詩尤端起杯椰子酒，一口灌下，“我知道你從來理性，永遠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，但是失戀不一樣，要心裏不舒服，得發洩出來，不能憋著。”
“我沒憋......”葉自舒無奈，“我要怎麽你才信？”
“你把昨天發生了什麽事，通通告訴我。”
葉自舒抿抿唇，對於詩尤，她也沒什麽可瞞的，於是一五一十告訴詩尤。
詩尤聽得，整張臉寫滿了“牛啊姐妹！”
“你......真夠可以的，”詩尤想了想，在桌上拿了杯西瓜酒一口灌下，緩了幾秒才問：“你從一開始......就沒想過和許煙川有結果？”
葉自舒靠在沙發墊上，“算吧。”
葉自舒回答的是“算吧”，而不是肯定的“是”。
詩尤長嘆一口氣，這一年裏，葉子肯定也不好過。
感情這件事，真是難......
“我中間有段時間還以為你把這事忘了，情人節那次才反應過來你一直記著，只是我沒想過，你會用這種方式結束。看你和許煙川這一年的相處，還以為你會有個好結果。”
好結果......葉自舒垂眸，轉著手中的小玻璃杯，裏面紅色液體輕輕晃動。
“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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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煙川表情很淡, 他輕扯了下嘴角，對徐星火說：“我一直以為我對她很好，其實我對她一點都不好。”
徐星火還沒有反應過來, 許煙川說的打賭是什麽意思。
反應了半晌才想起來, 是去年許煙川生日的時候發生的事。
正如他當時對詩尤說的，即使是現在, 他也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多麽嚴重的事。
當初的葉自舒那麽喜歡許煙川，他當時又覺得可以趁這個契機讓他們在一起。
在一起的這一年裏，葉自舒不是和許煙川相處得非常好嗎？
他也親眼看到許煙川為葉自舒改變了多少。
徐星火看了眼手裏的鉆戒盒, “你已經對她很好了。”
許煙川面色慘淡地搖頭：“自以為是的好，和她需要的好, 根本是兩回事。”
許煙川很少後悔。
可他現在後悔到心如刀絞。
如果可以重來，他絕對不會做用她的感情打賭這件事。
如果可以重來, 他絕對會在和她在一起的這一年裏，主動把這件事告訴她而不是選擇逃避、選擇刻意忘記。
如果可以重來，他們現在，會不會不一樣？
“打賭...”徐星火蹙眉，“你當初打賭也不是刻意利用葉子的感情啊？你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, 都在一起這麽久了，也不能說分手就分手，一點餘地都沒有吧。你...要不要去找葉子？”
徐星火的每一句話, 都像刀尖一樣戳在許煙川心頭。
他動動唇, 卻無法開口。
與葉自舒曾經歷過的所有一切畫面都在他腦海裏不停回放。
電光火石之間, 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個畫面。
許煙川強撐著桌邊站起來。
“給我幾天時間，這幾天公司就麻煩你辛苦下。”他說著，便要朝浴室去。
“你去哪啊？”許煙川走路都不穩，徐星火趕緊上前扶住他。
很久沒有吃東西, 許煙川站起來眼前一陣陣發黑，“我回趟淮城。”
“回淮城？現在？你不去追葉子嗎？我給你說，情侶和夫妻一樣，都是床頭吵架床尾和！你得抓緊時間，說不定葉子在等你找她呢！如果你今天不去，就這麽冷著她，那她要真下定決心和你分了，你哭都沒地哭！”
徐星火急得不行，按他的經驗，和女朋友吵架，如果沒有立即去正面處理問題，那結果就真的只能以分手收尾！
許煙川腳步頓了頓，不受控地，耳邊突然出現他與葉自舒的對話：
“不就是把葉自舒拿下嗎？我怎麽不敢賭。”
“不過是打賭，你怎麽當真了？”
“玩弄別人感情的感覺，怎麽樣？許煙川，你現在有體會到我當時的痛苦了嗎？”
“我從一開始和你在一起，就是在騙你，我早就不想和你在一起了。”
“我怎麽可能會喜歡上，一個根本不懂愛，不懂珍惜的你。”
......
“這一年裏，你有沒有愛過我？”
“從來沒有。”
許煙川站在原地，雙腿幾乎要支撐不住自己，他怎麽敢去找她？
再從她口中聽到那些話，他會死的。
“誒誒誒...”眼見許煙川晃得要倒下，徐星火趕緊去扶，“你是不是沒吃飯？”
他把許煙川扶到椅子上坐下，從冰箱裏拿了點面包和牛奶放到他面前，“先吃點，墊墊胃。”
然後又說：“你第一次失戀，難受正常，可再難受，也不能拿自己身體開玩笑，你看你現在的樣子，別說葉子，就是我看到你這樣，我也不會喜歡你。”
許煙川看著面前的食物，不動。
別人喜不喜歡他又有什麽關系，反正連葉自舒都已經不喜歡他了。
她說...她這一年裏，都沒有喜歡過他...
原來痛到極致的時候，會連呼吸都不想嗎？
“吃點！”徐星火也不逼他去找葉自舒了，“你不是要回淮城嗎？你這個鬼樣子，要怎麽回去？”
對......回淮城，他要回淮城拿東西的。
許煙川嘴裏發幹發苦，他垂眸，緩緩將面包拿起來。
徐星火長舒一口氣。
還願意吃東西就行。
... ...
許煙川進浴室之後，徐星火根本不敢離開。
怕他在浴室裏暈倒，怕他其實有想死的念頭，又礙於他在場不敢動。
徐星火比誰都知道葉自舒在許煙川心裏有多重要，有多無可取代。
“哎...”他在椅子上坐下，長嘆一口氣，然後給詩尤打電話。
“許煙川怎麽樣？”詩尤在電話那頭說，葉子已經來工作了，整個人都很正常，和平時沒有什麽區別。
所以她以為葉子和許煙川是和平分手，許煙川應該也沒什麽大的狀況，畢竟是分手，許煙川可能只是和葉子一樣，需要個半天時間緩一緩。
“快死了。”徐星火手指擰著眉心。
“啊？”詩尤心都提起來了，“不至於吧......”
那這兩人的狀態，未免也太不一樣？
“你...等有空閑的時候和葉子聊一聊？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。煙哥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，我從他嘴裏根本撬不出東西。”
一上午，就從許煙川口中得知分手原因是葉子知道打賭的事，還反覆說什麽對葉子不好之類的。
打賭是什麽很重要的事嗎？
明明兩個人都對對方有感情啊！
他哪裏對葉子不好了？
明明挺好的啊！
“好，我下班約葉子去喝酒。”
“好。”
... ...
許煙川從浴室出來，換了身衣服拿了車鑰匙就要走。
看到徐星火還在客廳裏，他倚著墻壁，自從葉自舒從這裏離開之後，他渾身都沒力連，站著都覺得累，“你怎麽不回公司？”
徐星火在剛剛已經給江冰然打了電話，說了他和許煙川要一起請假的事。
“我載你回淮城。”
徐星火哪裏敢讓他一個人開車，漫城到淮城是要開高速的，萬一路上他一時想不開，出車禍了怎麽辦！高速上出車禍可不是開玩笑的。
“不用，”許煙川曲指按著脹痛的太陽穴，“公司還有那麽多事，我一個人回去就行了。”
說著，他就要朝門口去。
徐星火亦步亦趨地跟著他，面色誠惶誠恐。
他是不可能讓許煙川一個人回淮城的。
許煙川停住腳步，回頭，看到徐星火面上的表情，他抿抿蒼白的唇，“我沒事。”
徐星火忍了忍還是沒忍住，“煙哥，我說實話吧，我是真不放心，我怕你想不開。”
頓了頓他又說：“你剛在浴室有照鏡子嗎？你知不知道你的臉色，看起來下一秒就要暈倒，你看在咱倆兄弟一場的份上，給我說實話，你這時候回什麽淮城幹什麽？你哪裏有什麽重要的大事非要現在回淮城？”
徐星火一點都不信許煙川會在和葉自舒分手的第二天回什麽淮城。
淮城那地方，除了他奶奶，他哪裏還有什麽可留戀的？
如果今天不是他來，許煙川是不是就準備在家裏把自己給喝死？
他現在簡直肯定，許煙川就是因為他來了，所以要重新找個地方輕生！
許煙川明白徐星火的擔心，他手撐著門口，低低地喘息兩聲，才緩緩直起身子，“我不會死的，如果我死了，她會難過。”
她是那麽好的人，他才不會用自殺這種方式去給她任何壓力。
他已經讓她難過了那麽長的時間，他怎麽可能舍得再給她一丁點難過。
徐星火眼眶突然就紅了。
鼻頭也開始發酸。
他避開許煙川的視線，偏頭揉揉鼻子。
“別回淮城了，”徐星火聲音很低，“去找葉子吧，你們畢竟在一起這麽長時間了，把一切都說清楚...”
許煙川低著頭，半晌沒有說話。
過了很久很久，他才說：“我要回去拿個東西。”
徐星火知道許煙川愛葉自舒，知道他把葉自舒看得很重很重，但沒想到重要至此。
所以現在他相信許煙川的話了，許煙川就算是為了葉子，也會活著的，哪怕只是如行屍走肉一般。
“那我和你一起下去，”剛剛許煙川就幹吃了半片面包，牛奶都沒喝，這樣怎麽有力氣開車回淮城？“現在已經是中午了，我們一起去吃碗面，我要親眼看著你吃完才放心。”
許煙川一點胃口都沒有，但為了讓徐星火放心，還是點了頭。
兩人正要出門，徐星火突然問：“你手機呢？”
他打幾百個電話都沒人接。
許煙川反應了一秒，“在陽臺。”
... ...
葉自舒發現詩尤今天心思完全是漂浮的。
打燈搞錯冷暖光、拍照拿錯鏡頭、P圖把顧客的臉液化得像鬼一樣。
她把咖啡放她面前，咖啡杯落桌，發出清脆的一聲。
把詩尤從思緒中驚醒。
“留著我修吧，”葉自舒抿口咖啡，下巴朝她電腦桌面上輕昂，“顧客要是看了這張圖，說不定會拿著砍刀上門。”
竟然還能開玩笑。
詩尤視線往底下掃了圈，員工們各司其職，沒有人註意到上面。
“你和許煙川到底怎麽回事？”詩尤小聲問。
提起那個名字，葉自舒心頭依舊顫了顫，她刻意忽略掉那股感受，“不是說了嗎，分手啦。”
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。
“我當然——”詩尤正要繼續，就被上來拿東西的員工打斷，“今晚下班不許走，我們找個酒吧聊聊。”
... ...
許煙川硬是當著徐星火面，吃了一大碗面。
面像團濕棉花一樣梗在胃裏，讓他連呼吸都難受。
開車和坐大巴車的路線一樣。
一路上，許煙川握著方向盤餘光時不時掃到周圍風景。
他回憶起和葉自舒一起，在大巴上坐過的許多許多次。
第一次，是她主動坐到他旁邊，身披暖陽朝他滿臉笑意，叫他的名字對他說你“你好哇，許煙川。”
那時他們根本連朋友都不算，她卻用手替他遮擋一路陽光。
第二次，是回高中，她主動找司機問窗簾...
還有後面的很多很多次。
這短短的一路，都有他們的好多回憶。
許煙川回想起這一切，回憶起他是如何將滿眼都是他的人傷成這樣，他就心痛又心酸。
他從未懷疑過，她曾多麽喜歡他。
曾經。
盡管到現在，他依舊不夠了解葉自舒的現在。
他也敢肯定，葉自舒絕對不可能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報覆他，才和他在一起。
昨晚他痛苦萬分，她的痛便不會比他少一絲一毫。
他的舒舒，在這一年裏，是抱著怎麽的心態，與他相處的？
眼眶中緩緩浮現霧意，高速上他不敢亂動，只能用力眨眼，將淚意收回去。
車開到奶奶家門口停下。
自從他在漫城定居之後，許嘉陽平時也在奶奶家住。
一看到他進來，手指著他就喊“許煙川！你進來幹嘛！誰讓你來的！”
之前他還不敢太放肆，自從許煙川從許建章那裏拿走所有基金之後，許建章在家裏提到許煙川就是罵，於是他便也開始肆無忌憚起來。
“煙川？”奶奶聽到聲音從廚房裏出來，見到許煙川滿眼都是驚喜，她看向許嘉陽，“許嘉陽，奶奶再提醒你最後一次，如果你再敢當著你哥這麽說話，你就給我回去！以後不許再來奶奶家！”
許嘉陽才不怕，他朝許煙川吐舌“略”了一聲，便朝花園跑去。
許煙川對許嘉陽說的話根本無所謂，他又沒把許嘉陽當成弟弟過。
奶奶濕手在圍裙上擦了擦，“煙川，怎麽回來啦？”她朝許煙川走去。
許煙川朝奶奶淺淺地笑，“奶奶，我來拿個東西。”
說著，他視線上移，看向樓上。
奶奶走近他才看到他臉色很差，“發生什麽事了？你怎麽臉色這麽差？是不是最近創業太辛苦了...”
“奶奶，”許煙川打斷奶奶，“沒什麽事，我等會公司還有事，我拿了東西就走。”
說著他便要上樓。
奶奶攔住他，“你...拿什麽東西呀？之前不是都搬走了嗎？”
許煙川搬走之後，許嘉陽便占領了他的房間，奶奶不敢讓他看。
許煙川心下了然，“不是許嘉陽的房間，是客房。”
客房啊...奶奶讓他去。
許煙川幾步跨上樓，家裏平時根本沒有客人，客房也沒什麽人住。
他跑進客房，呼吸有些喘，客房的上個客人，是葉自舒。
他走到衣櫃面前，在要打開的前一秒，閉上眼。
然後在打開的同時睜眼。
在看到裏面東西的那一秒，他仰頭松了口氣。
然後用手捂住臉。
半晌才放開，拿出裏面的東西。
是上次葉自舒來，穿過的他的T恤。
還帶有淡淡的香味。
葉自舒的香味。
許煙川小心疊好，轉身下樓。
“怎麽快就要走？”奶奶在樓下仰頭問他。
“嗯，公司還有點事。”等會兒許建章就要回來了，他怕奶奶看到他和許建章吵架會難受。
“那等一等！等奶奶五分鐘，奶奶今天剛好做了炸茄盒，你都帶走。”奶奶說著便往廚房去，“葉子不是喜歡得不得了嘛！你們都忙，又難得回來，這次奶奶炸得多，你全帶走。”
許煙川腳剛好踏下最後一級臺階，聞言站在原地沒動。
不一會兒，奶奶便裝了兩大飯盒出來，“快，都拿著，葉子晚上下班早嗎？回家如果冷了要重新過油，不能直接進微波爐。”
許煙川沒有接，他垂著眸，睫毛微顫。
臉色不好，一提到葉子，整個人都跟被抽了靈魂一樣。
奶奶明白了，她嘆口氣，“和葉子分手了？”
許煙川放在身體兩側的手握著拳頭，依舊沒有擡頭。
奶奶都看到了。
她牽起許煙川手腕，把他拉到餐桌坐下，“告訴奶奶，怎麽回事？”
煙川之前給她打視頻電話，提起葉子不都還一臉甜蜜幸福嗎，這好端端的，怎麽這麽突然就分手了？
“奶奶，”許煙川聲音裏有些啞，“我對她不好。”
一點都不好，所以她離開我了。
“哪裏不好了？”奶奶循序漸進地引導，“你告訴奶奶，奶奶幫葉子揍你！”
心痛得要死，居然還能因為奶奶這句話苦笑。
許煙川真的很想有人來揍他，把他往死裏打一頓，□□上痛苦了，心裏的痛會不會稍微好一點？
“我...以前拿她的感情打賭，被她知道了...”許煙川垂著眼簾，目光有些渙散，“我不知道怎麽辦了奶奶。”
他不敢去找葉自舒，怕從葉自舒臉上看到對他的冷漠，怕再從她口中聽到那些話。
徐星火讓他說清楚，他根本無法說清楚，對於用她的感情打賭這件事，他百口莫辯。
“被她知道了，她就不和你在一起了？”奶奶問。
許煙川緩慢地點頭，像被淩遲一樣地說：“她不要我了。”
要不是看到寶貝孫子痛苦成這樣，換了別人，奶奶早就說活該了！
可偏偏是自己孫子，他痛，她心裏也痛。
況且她十分清楚，許煙川變成這樣性格的原因。
“那你呢，你就同意了？和葉子分手，接受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葉子，接受從此以後你們是兩個陌生人，接受她去和別人戀愛、結婚、生子......”
從第一句開始，許煙川便開始搖頭，隨著奶奶的話，他搖頭的動作越來越快。
他沒有辦法接受，他到現在都還不能接受，他想都沒有想過，葉自舒要從他世界裏消失，他曾幻想過的葉自舒戀愛結婚生子的對象都是他，他沒有辦法看到她和別人在一起。
奶奶親眼看到老梨花木桌上，開始落下水滴。
這孩子，從小到大哭的次數都屈指可數。
他爺爺和媽媽去世的時候，他都是紅著眼，背著人哭的。
奶奶嘆口氣。
“如果不同意，沒有辦法接受，你就要去想辦法面對去解決。煙川，兩個人之間出現了問題的話，逃避是沒有用的。逃避只會讓你離她越來越遠，你要學會去面對問題。”
她並不知道煙川傷葉子有多深。
不知道葉子會不會再回頭。
但她知道，這是煙川人生中必經的一課。
他不可能遇到任何感情上的難題都逃避。
他必須要學會面對，哪怕再難，再痛。
“你們年輕人的事，奶奶也不多管，你自己好好想想，能接受和葉子分開，你盡管逃避，反正往前走，你和葉子都會遇見新的人，不能接受，你就要自己去想辦法。”
奶奶拍拍他的肩，“不是說公司還有事？把茄盒帶上。”
許煙川抿抿唇，心頭那股郁結的死氣好像消散了些。
他是從小就被家人以外的所有人捧著的人，他曾與朋友們遇到過很多問題，幾乎所有問題，都是別人來找他和好。
所有人都知道他高自尊，所有人都願意捧著他。
他也因此，習慣性地逃避問題。
如果他不逃避，選擇面對呢？
... ...
剛出小區門，許煙川就接到了高中同學衡越澤的電話。
自從同學會之後，衡越澤與他聯系便密切起來，衡越澤本就在漫城讀大學，偶爾他會去漫大找他玩。
許煙川接起電話。
“煙哥，明晚有沒有空？”衡越澤知道許煙川現在忙事業，前段時間聽他說工作強度大，便沒打擾，這次是專程抽他忙過之後的時間約的。
許煙川沒什麽狀態，“沒有，最近比較忙。”
“怎麽還忙啊，我今天在你家附近，”衡越澤今天回家了，他家離許煙川很近，“正說明天回漫城，好好玩一玩呢，你也不能只顧工作啊，我還沒見過嫂子呢......”
衡越澤提著買的鹵菜從許煙川小區門口路過，正好看到許煙川。
他在電話那頭叫起來：“煙哥！你今天怎麽在淮城！”
手機裏的聲音突然出現在現實之中，許煙川扭頭。
衡越澤人已經小跑過來了，他上下打量許煙川，看到他手裏提著的東西，“真巧了嘿，你今天回家看奶奶？”
“嗯。”許煙川今天根本沒有狀態聚什麽會。
“怎麽你這是，魂不守舍的，我嫂子呢？怎麽回家不把我嫂子帶來？”衡越澤只是隨口一提。
然後看到許煙川面色一沈。
“我靠...”他嚇得往後退兩步，看許煙川這臉色，不會是分手了吧......
“煙哥——”
“衡越澤，你怎麽回事？”
衡越澤正要細問，才剛開了個口，便有人叫他。
許煙川擰擰眉心，車庫和家門口的位置都被許建章的車停滿了，他才停到小區門口的，沒想到竟然會在小區門口遇到衡越澤。
叫衡越澤的人是衡越澤的女朋友應夢。
她走過來，明明剛剛衡越澤還在和她聊微信，突然就不回了，她本來在小區門口涼菜攤等著，出來走了兩步，結果在這裏碰上他。
“我遇到煙哥了，煙哥你還記得麽？許煙川，我們一個高中的。”衡越澤給應夢介紹。
“許煙川？”應夢走到衡越澤旁邊，打量許煙川，“當然記得了，當初你可是我們班的名人。”
應夢給許煙川打招呼。
許煙川朝對面兩人輕淡地笑了下，“我等會兒還有點兒事，先走了。”
“別啊煙哥，咱都沒聊幾句呢，”衡越澤說：“咱們一塊兒去喝酒吧，今兒我請你，別和我客氣。嫂子她——”
嫂子？
這麽多年，許煙川畢業了都依舊算是淮中的傳說，從來都沒聽說過他有女朋友...
“你有女朋友啦？”應夢打斷衡越澤，她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。
許煙川頓了頓，“嗯。”
“當然了，”衡越澤給應夢說：“好像就是你們班的。”
“我們班的？”應夢眼睛都瞪圓了，“誰呀？”
“好像是叫葉子...”
“葉自舒。”許煙川隨口說：“我真——”
他真的沒心思在這裏和他們閑聊。
“葉自舒？！怎麽可能！”應夢瞪大眼睛，“你們真在一起了？”
衡越澤怎麽沒給她說！這簡直是創世紀新聞啊！
許煙川並不認識眼前這女生，但這女生提起葉自舒的口氣，讓他覺得不太舒服。
“我們怎麽不可能在一起。”他聲音有些沈。
“沒有沒有，我沒有別的意思，”應夢趕緊擺手，在高中，她已經算是和葉自舒關系好的了，“就是...高中她到處說她是你的女朋友，有喜歡你的女生去問你，你不還說你根本沒有女朋友......”
許煙川完全不知道應夢在說什麽，但她的話讓他潛意識裏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麽很重要的事。
“找個地方聊聊吧。”他對面前兩人說。
... ...
“我從頭到尾給你說吧，就是有一天，我想想，大概是高二的下學期，應該是期末補課那會兒，有天下大暴雨，葉自舒好像在小巷子裏被幾個混混堵住了，然後你去英雄救美了！”
安靜的日料館包間內，許煙川和衡越澤都在聽應夢說高中發生的事。
聽到這裏，許煙川蹙起眉，他高三之前，幾乎每年六七月都因為心情不好，會去打架，打的架太多了，他根本不記得他曾救過葉自舒。
“你把葉自舒救了之後，這事就在我們學校傳開了，你也知道，我們學校很多女生都喜歡你，其中就有些女混混，跑去找葉自舒，問她，你和她什麽關系，你為什麽要幫忙，為什麽要救她。”
“當時葉自舒說，她和你是男女朋友的關系。那個時候你好像不在學校了，那幾個女混混就找人去問你，然後你說，你根本就沒有女朋友。”
“對對對，”衡越澤一拍巴掌，“我也記得有這事，那幾個女生好像就是問的我！我去問你的，當時你在旅游，在瑞士滑雪還是什麽的，你還記得嗎？我記得上次同學會也有個男生跑來問我這事，還說葉自舒也來了...”
衡越澤回憶起上次同學會，那男生確實指了個樣貌清秀的女生。
他看向許煙川。
“當時嫂子也來參加同學會了？你們那時候是還沒在一起嗎？也沒聽你介紹。”
許煙川連勉強的笑都笑不出來。
他強迫自己將思緒放到高中的事上去，他們說到女朋友，許煙川眉頭越蹙越緊，他的確記得高三的時候，衡越澤有來問他，當時他很詫異他問這個問題，自己又在外旅行，就隨口說了句沒有。
可這件事怎麽會和葉自舒有關系。
“麻煩繼續。”他緩了緩，看向應夢。
應夢喝了口清酒潤潤嗓子，接著道：“然後葉自舒就慘了，你當時在我們女生當中，屬於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男神，你救了葉自舒，本就引起一群女生嫉妒，葉自舒又自己說她是你女朋友，那可不是讓那群女混混生氣嘛，那段時間葉自舒可慘了，天天上放學都被堵、被搶錢、被丟書包......”
“嘭！”許煙川手裏的清酒玻璃杯活生生在他手中被捏破。
破碎的玻璃片插進他手掌，鮮血和著清酒液體一同滴下。
應夢和衡越澤都被嚇了一大跳。
“這玻璃杯質量也太差了吧！”衡越澤去抽紙，好幾張疊在一起要給許煙川包傷口。
許煙川今天面色本就不好，不知是不是因為現在失血的原因，此刻他臉色愈加蒼白。
“沒事，”他薄唇輕抿，仿佛對手上的傷沒有任何感覺，他看向應夢，“還有嗎？”
應夢嚇得搖頭，許煙川手上的鮮血已經在往桌上滴了，“沒有了沒有了，我知道的就這些。”
“謝謝，”許煙川用另一只沒有受傷的手撐在桌上起身，溫文爾雅地朝對面兩人笑笑，“今晚有點急事，改天我再請兩位聚。”
衡越澤把紙遞給他，讓他接著血，“煙哥，去醫院吧！”他口氣有點急，“萬一傷著動脈怎麽辦？！”
許煙川沒有拒絕他的好意，接過紙，看了還在滴血的手，這點小傷，比不上他心中萬分之一，他草草包住受傷的手，“不用了，沒事，你們慢慢吃。”
... ...
手上的傷口是真的不痛。
只是熱乎乎的、一直有種什麽東西在往外流的感覺而已。
許煙川直接用受傷的手，握緊方向盤開車，在淮中門口停下。
應夢說的事，關於葉自舒的，他一樣都不記得。
他只記得自己說沒有女朋友，不知道自己隨口的一句話，居然帶給了葉自舒那麽大的傷害。
竟然被因為他被霸淩過...
許煙川一手砸向方向盤。
剛剛才止住血的傷口瞬間又裂開，血液很快滲透了包著的紙巾。
許煙川打開門下車，朝小巷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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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多了兩盞昏暗路燈。
許煙川在路燈下站定，點了支煙。
煙霧繚繞，在路燈的昏沈燈光照耀下，漂浮顫抖著上升。
許煙川細細打量著小巷的墻壁、地面、甚至不放過角落裏的一根雜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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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習慣性摸出煙盒，煙盒裏已空空如也。
許煙川擰緊眉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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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是別人不提，可能就此遺忘。
若別人提起一丁點信息，便如蝴蝶效應一般，將回憶振翅，掀起風暴。
許煙川想起來了。
暴雨、低著頭的校服女生、一群圍繞著女生的不懷好意的混混。
那段時間是許通忌日，他心情不好，自然見不得這些，沖上去就和那幾個混混打了一架。
最後，他把那群混混打跑，發洩夠了，心頭爽了。
最後的最後，許煙川終於記起來，他撿起那女生的眼鏡，對那女生說：“下次再有人欺負你，你就說，你是許煙川的女朋友。” ”
許煙川閉上眼，仰頭靠著墻壁。
他記起來了。
那張戴上眼鏡的稚嫩的臉與現在葉自舒的臉逐漸重合。
他全記起來了。
全都是因為他。
許煙川轉身，伸拳向紅磚墻壁重重砸去。
骨節通紅。
怪不得同學會之後，她會問他高中的事，會問他打架的事。
怪不得她對他高中的事記得那麽清楚。
怪不得她從來不參加高中同學會，原來她高中過得一點都不快樂，而這不快樂的原因，是因為他！
許煙川收回手，再次向墻壁咋去。
拳頭再硬，敵不過磚頭。
手心傷口再次裂開，手背骨節處血肉模糊。
許煙川一點都不覺得痛。
他的心比手痛百倍千倍！
他這個混蛋！
葉自舒，許煙川喘著氣，把額頭重重磕在墻壁上，她是以什麽心態和他相處的？
她大學為什麽還要對他那麽好？
為他做什麽相冊！找什麽糖！淋什麽雨！
他哪裏配......
許煙川緩緩轉身，背靠墻壁，慢慢蹲下。
無人的小巷，昏黃路燈下，一個高大男人蹲在地上，雙手搭在膝蓋處，頭埋進雙臂之中。
無人知道，這個男人此刻悲慟欲絕。
... ...
唐風酒吧。
身著唐裝的美人在舞臺上跳扇子舞。
古香古色的酒吧和普通酒吧不一樣，葉自舒她們進的這個酒吧，燈光布置優雅溫暖，音樂也並不吵鬧。
人不多，很適合閨蜜聊天。
酒都是一套一套地上。
詩尤一口氣點了兩套，每套酒都有十小杯。
她遞給葉自舒一杯椰子酒，待她喝下，又給她遞西瓜酒。
葉自舒哭笑不得，“幹嘛灌我喝酒。”
這酒雖甜甜的，也是有酒精度數的，明天又不是周末，還要工作呢。
“喝吧，”詩尤嘆氣，“明天給你放假。”
“都休息了半天了，再放，工作室怎麽忙得過來，”葉自舒還是接過西瓜酒，只小口小口抿著，“再說了，最近還要準備畢業設計。”
她得讓自己保持清醒。
她已過了那個階段。
“姐妹，”詩尤端起杯椰子酒，一口灌下，“我知道你從來理性，永遠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，但是失戀不一樣，要心裏不舒服，得發洩出來，不能憋著。”
“我沒憋......”葉自舒無奈，“我要怎麽你才信？”
“你把昨天發生了什麽事，通通告訴我。”
葉自舒抿抿唇，對於詩尤，她也沒什麽可瞞的，於是一五一十告訴詩尤。
詩尤聽得，整張臉寫滿了“牛啊姐妹！”
“你......真夠可以的，”詩尤想了想，在桌上拿了杯西瓜酒一口灌下，緩了幾秒才問：“你從一開始......就沒想過和許煙川有結果？”
葉自舒靠在沙發墊上，“算吧。”
葉自舒回答的是“算吧”，而不是肯定的“是”。
詩尤長嘆一口氣，這一年裏，葉子肯定也不好過。
感情這件事，真是難......
“我中間有段時間還以為你把這事忘了，情人節那次才反應過來你一直記著，只是我沒想過，你會用這種方式結束。看你和許煙川這一年的相處，還以為你會有個好結果。”
好結果......葉自舒垂眸，轉著手中的小玻璃杯，裏面紅色液體輕輕晃動。
“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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